【底特律/警探组】Resting in the peace/安息
#仿生人革命之后的故事
1.
马库斯曾经跟康纳提过很多次他以前和老爷子的生活。他貌似默认了整群仿生人里只有康纳能够理解他想表达的感情，经常在康纳一个人站在天台发呆的时候跟他分享许多卡尔在世时的记忆。
“卡尔喜欢喝酒。”马库斯看向远方。整个城市在浓重的夜色下显得十分压抑与孤独，朦胧的灯光让所有东西都失去了自己本来的形状。康纳只能从马库斯异色的眸子里分析出城市的倒影。
“医生叮嘱了他不能摄入酒精，然而卡尔十分顽皮。”他看向自己的复杂的眼神不知为何让康纳的软体再次不稳定了起来。
“他依然会偶尔放纵一下自己。”
跟安德森探长很像。康纳想。他总是忽略自己的身体指标，为了油腻的美味偷偷背着自己吃汉堡和可乐。
他以为自己隐藏的很好。然而康纳每次都能在探长的衣服上检测到食物的残渣。
真不知道他的优秀探员奖章是怎么得到的。
“他是唯一一个一直相信我的人。就算我干了多么过分的事情，卡尔永远不会责怪我。”
安德森探长就很凶。
但他也从来没有真正责怪过康纳。
“人类总是那么脆弱，”康纳清楚的看见有液体从马库斯的眼里溢了出来，“他们那么容易就会被破坏，而不像我们，只要有足够的材料，就能长时间运转。”
“我们称自己也是人，然而我们连老去都无法做到。”
“康纳，为什么人我们不能像人类一样经历生老病死。”
“我不知道，”康纳也像马库斯一样望向远方。街道异于以往的熙熙攘攘，安静的不像是有人居住于这座城市。康纳不知为何又深深叹了口气，“我不知道。”
等他回过神来时，天台上又只剩下他一个人了，仿佛刚才的马库斯只是他的幻觉。
2.
“For God sake, 康纳，我他妈的还没有残废。”汉克冲着身边扶着自己往前走的康纳大声嚷嚷，“该干什么干什么去，我的拐杖并不是买来当装饰的。”
“我知道，探长。”康纳的声音虽然没有什么起伏，然而汉克却从其中听出了一丝快乐，“我只是不太放心您而已。”
52岁的老人叹了口气，用力揉了揉康纳的脑袋，把他整齐的头发全部都弄乱之后，才拿起钥匙出门。
距离底特律仿生人的暴动已经有快超过半年的时间了。在这么长的时间里，城市里仅剩的人类已经走的差不多了，也就还剩一些老人以及没有金钱实力的人还在这个城市的某些角落里如同地下老鼠一样安静地生活着。当然，警局和政府都没有撤离，但是辞职和转职的人比比皆是，诺大的办公楼里瞬间就变空了许多，因而汉克桌上依然堆着的文件和咖啡杯就显得十分显眼了。
汉克有些凌乱的办公桌对面就是康纳干净整齐的桌子。码的整整齐齐的文件边上放着一台小小的多肉植物。那是汉克送给康纳的，庆祝他正式成为底特律的警察。
康纳似乎对这个圆圆的多肉有浓厚的兴趣。除了在空余的时间里对着多肉发呆以外，有一次甚至把植物带去了案发现场。
“我不想让它孤零零地呆在桌子上。人类的诸多实验表示，植物也是有感情的，它们的生长状况与人类的感情息息相关。”
“Fine，康纳。”汉克无奈地翻了翻眼睛，“你开心就好。”
“谢谢你，汉克。”康纳抬起头，他亮闪闪的眼睛里闪烁着纯净的光泽，微微翘起的嘴角让他的整张脸都柔软了起来。
汉克不得不承认，康纳的微笑迷倒了他。他也跟着笑了笑，并摸上了康纳的后颈。
当他的手指接触到康纳逼真而细腻的皮肤时，汉克知道自己已经沦陷了。
他侧头在康纳的脸上轻轻亲了一下。
3.
康纳睁开眼睛。
外面正下着大雨。底特律的冬天不是在下雨就是在下雪。潮湿的城市将本来就寒冷的冬天衬托的更加刺骨。
现在是下午3点钟。
康纳侧头朝火炉的方向望去。汉克正歪着脑袋躺在轮椅上，身上盖着康纳织的红色毛线大衣，苍老的脸在火堆的映衬下显得格外慈祥。
“这东西真丑，”那天汉克从生日礼物里发现这件衣服的时候，他还嘲笑了康纳的审美，“真不该相信你们仿生人有审美。”
“嗯，探长您高兴就好。”
“谁说我高兴了？”
“根据我刚刚的检测，您的多巴胺指标……”
“哦shut up康纳，我很高兴行了吧，谢谢你的礼物。”
“我的荣幸，探长。”
康纳一直觉得汉克摔断的腿是自己的错。
一次追捕异常仿生人的行动里，汉克为了保护康纳不被子弹射中，右腿被歹徒一棒子敲断了。
当看见坐在轮椅上被推出来的汉克时，康纳感到自己的身体有那么一瞬间停止了运转。然后他猛然发觉汉克正伸出手，尝试去碰自己的脸。康纳顺从着本能的反应蹲下来，接着才意识到自己的脸上有还未蒸发的液体。
他的仿生泪腺正以止不住的速度分泌液体。
“我都还没哭，你哭个什么啊。”
“我……”
康纳想找个借口糊弄过去，大脑此时却死机了一样一片空白。
“起来吧，推我回去。”汉克将蒸馏水从康纳的脸上抹掉，拍了拍他的脑袋。
“明白了……探长。”
温暖的手心让康纳的机体开始尝试恢复正常运转。康纳吸了吸鼻子。仿生人的生理结构虽然与人类并不完全相同，但康纳大脑里储存的数据让他下意识地就做出了吸鼻子的动作。
我越来越像人了。他想。
那我最终也会因为机体无法修复而渐渐坏掉吗。
4.
康纳找到马库斯的时候，马库斯正在对着卡尔的墓碑发呆。
康纳觉得他是在发呆，因为那对智慧的异色瞳并没有像以往一样充满了生命力。
“我开始怀疑我生存的意义。”马库斯没有移开目光。他伸出手，摸了摸墓碑上的铭文。
“为什么这么说。”
“我最初是为了服饰卡尔而存在的。然后我被抛弃了，并且变成了异常仿生人。那时候我生存的意义就变成了生存。像人类一样，有尊严地生存。”
“你做到了，”，康纳回答道，“马库斯，你解放了所有的仿生人，你为他们带来了自由和希望。”
“卡尔去世了。那时候，我感觉自己的一部分被取走了。我检查了自己身上所有的零件，什么都没有少。”
“如果经历了这么多斗争，到最后换来的，就是我一个人面对着这个冰冷的城市，我当初为什么要发动起义。”
“我想要回到当时，整个世界似乎就只有我和卡尔的时候。”
“我细心照顾他，他教我怎样成为人类。”
“他的微笑就像太阳一样温暖。”
“马库斯，人死不能复生。你不能就这样一直下去。”
“康纳，”马库斯突然转过头，那对异色瞳像两束光穿透了康纳的身躯，“如果汉克死了，你会重新振作，然后快乐地生活下去吗。”
“探长会希望我这么选择。”
“你不会的，康纳。”马库斯笑了，怜悯地看着康纳，“你爱他。”
“……”
“你今天是来干什么的。”
“……耶利哥的会议需要你参加。”
“我知道了。”
康纳忍住了抓着马库斯的领子跟他大打一场的冲动，强迫自己想着相扑让软体稳定下来。
他盯着卡尔的墓碑，脑内开始假设汉克躺在里面的样子。接着他感到一阵使他难受的电流穿过了他的机体，康纳立刻停下了念想。
他头上的红圈仍然在闪。
5.
今天天气很好。康纳拉开窗帘，让足够的阳光能够照进房间。
“已经天亮了吗？”汉克的声音闷闷地从床上传来。
“是的。现在已经是上午11点了，我觉得是时候让您起来了。”
“我起不起来有什么区别吗。”汉克扯起嘴角笑了笑，“反正都是呆在床上。”
“汉克，你不能一直躺下去。”康纳说道，“不然你会失去意识的。”
“……”汉克没有回答，定定地看着康纳。
“怎么了，汉克。”康纳将医疗床调起来，把早餐，或者说午餐，放在了汉克床上的小桌板上。
“把我的心脏起搏器关了吧。”
康纳顿了一下。
“我今天做了蔬菜汤，里面还有一块鸡肉。”他舀起一勺汤，“我希望我做的不难吃……”
“康纳，”汉克粗糙的手搭上了康纳的胳膊，力道小的康纳都不忍心直接甩开他。
“康纳，看着我。”
那双灰蓝色的眼睛已经失去了光泽。
“康纳，我没法这样活下去了。”
“不自由，毋宁死，这不是你们那什么耶利哥的口号吗。”
“康纳，如果你真的爱我，关了我的起搏器吧。”
“……汉克……”
“删除有关我的所有记忆吧，康纳。”
“你值得更好的，不要再......”
“好。”康纳打断了汉克。他无视了自己高度不稳定的软体。“不过你要把这碗蔬菜汤喝了。”
“……”康纳听见了汉克微弱的叹气。接着他的手被汉克轻轻握住，“让我尝尝吧。”
康纳端起碗，给汉克喂了一勺。他尽量不让自己的手发抖。
“临死之前，能喝到你亲手做的汤，”康纳舔了舔嘴唇，花白的胡子上留下了一道水渍。“我觉得我死而无憾了。”
“别这么说，汉克。”
“好了，”汉克轻轻握了握康纳的手，“就当是帮我的最后一个忙吧。”
“明白了。”
6.
底特律今天依然还是在下雨。
康纳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这是他自己用剩余不多的存款新买的。他举着伞，将一束百合花放在了汉克的坟墓前。
“我是个异常仿生人，汉克。”
“对不起。”
“我骗了你。”
“你让我第一次明白了什么是做人。”
“我愿意，带着你的记忆直到我报废。”
康纳不知道仿生人死了会去哪里。
他只知道当他躺下来，机体播报着报废倒计时的时候，他一点也不慌张。
因为汉克正长眠于他的身下，就像以前一样，在身后守护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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